“今天的市场环境充满不确定性,但仍然存在一些不变。我们就投资这些‘确定性’好了。”9月5-6日,在西安举办的“2018全球创投峰会”上,清科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倪正东携手四位中国创投大佬——光大控股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陈爽、深创投董事长倪泽望、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合伙人周逵、宜信公司创始人兼CEO唐宁,探讨了重塑世界格局下,中国的投资机遇。
以下为观点精华:
1、经济危机10年一个周期,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到了今天又开始面临着一个动荡期。
2、今天的市场环境充满不确定性,各种急遽性变化。但不变的是需求一直在持续发展,技术持续更新进步,还有一个不变的是中国在全球的地位,虽然有一点点起伏,但还是非常稳健。我们就投资这些“确定性”好了。
3、虽然目前有各种各样的担忧,但是真正有吸引力的地方还是中国市场。因为这里有经济结构调整所带来的机会,还有产业升级所带来的机会。
4、咱们的政策首先要可预期,哪怕是最坏的政策也要让我们可预期,这样市场才会调整。政策要经过反复的博弈,政策出台前希望不断地听取行业的意见,不断地听取当事人的意见,甚至对立面的意见。
5、在互联网大潮中,大家都暴露在信息风险之下,一个商机诞生了,就是安全。从信息安全到应用安全,到人身安全、到公共安全,安全是一个刚需,但这个刚需没有被商业化。
倪正东:今年中美贸易战爆发,世界格局变化很大,国内面临的压力也不小。首先请各位用一个词来描述你们心中当前的全球形势。
陈爽:我觉得是动荡。大的经济方面,美国还是一枝独秀,而所谓的动荡,是指来自于几个方面不确定性。一是经济危机10年一个周期,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到了今天又开始面临着一个动荡期。另外一个是美国的反全球化状况,包括贸易战挑起带来的不确定性。还有一个就是,中国经济本身存在的不确定性在加强。
倪泽望:我想用一个词,“纷乱复杂”。我们主要投国内企业,也投一些海外企业,而且投的绝大部分是民营企业,今年民营企业整个的经济环境和形势发展情况,不像想象得那么好,不如预期。至于中美贸易贸易战,要到下半年或者更晚的时间能更显现出来结果,我们也在观察。
唐宁:我本来想说“复杂”,结果被倪总讲了,那我就说“乱中有机、危中有机”。如果拉长一点看,很多事情就能够想得更清楚、做得更对。昨天我来到西安听到硬科技,觉得眼前一亮,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我今年年初去麻省理工学院,他们的院长推动了两亿美元的难科技、硬科技基金,这跟传统的创投基金有什么不同呢?这个基金是12+3+3年,因为科技转化生产力比较难,花的时间更长,所以给予更长的时间。
周逵:我觉得是“靴子落地”。各种说法都有道理,就像迟早会有这样的事。我觉得落地以后大家就得赶紧想想未来的新格局会是什么样,不要乱中出错。
倪正东:再请各位用一个字来形容当前中国的经济。
陈爽:我是感觉有点乱。
倪泽望: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就是难。
唐宁:我刚才就想说难,还是难吧。
周逵:我觉得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倪正东:各位都有很多的国际投资布局和国际业务,你们怎么看目前全球的投资机会?分享一下你们在全球的战略和布局。
陈爽:我们机构是在香港,以跨境的投资和资产管理为特点。在很乱很难中间,其实我们的机会是最大的,顺应着资本的需求来有效地让它流到能够挣钱的地方去,这是我们作为投资和资产管理所做的一个事情。当然,最大的风险还是资产配置的风险。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家资产管理企业,如何多元化地来配置资产,是我们在考虑的问题。现在我们配置在基金领域的比例,差不多30%是在海外,70%是在中国,而在整体的配置当中,新经济领域大概是40%,传统经济是60%。从自有资金来讲,我们的配置是五五开,境内和境外一半一半的情况。
倪正东:你刚才说的是海外,到底是哪个国家和地区?
陈爽:2008年之后的五年,我们更多关注欧洲市场的资产,包括我们的基础设施基金等等,都是在当时开始布局,到现在有收获。另外我们也布局美国的机械制造业行业,到现在差不多收购了45家美国的机械制造业企业,而这些企业本身在全球发展也很不错。还有以色列高科技,也一直是我们很关注的重点,我们在以色列布局比较多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我们在美国设立了第一个半导体基金。由于美国对中国的高科技限制,大家都很悲观,而我的看法是,这个领域现在全球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垄断,中国应当在整个产业链当中寻找到自己的突破口。另外,中国半导体行业本市场非常巨大,一定会吸引资本到这里来投资。我们对于市场的理解,一定要由供需来决定市场,而不能过多的是政策主导,这个是我们非常担心的事情。另外,政府引导高科技产业,但是政府不是运动员,不要过度参与。高科技的产生一定是市场竞争的结果,“独角兽”一定是在市场的竞争中产生。
倪泽望:我们对全球的布局,是从去年初开始,主要在美国进行一些境外投资,我们也设立了一个涉及人民币等值的美元基金,这个美元基金主要投向美国,目前投了大概十几家美国企业,而且都是美国的硬科技企业,绝大部分是本土美国人创办的企业。这些美国企业之所以愿意让我们这样一个中国公司去投资,他们最看重的是我们的市场规模和我们的制造能力。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仅仅是个财务投资人,投资的比例非常小,也进入不了企业的董事会和所有的决策机构。
但现在,美国政府对中国的投资限制越来越多,所以我们也在转变一些投资的方向,更多关注以色列、日本、欧洲等地区。我们希望走出去,把国外的一些技术和中国的市场结合起来,这是我们今后投资的逻辑。
倪正东:唐总你怎么看?听说你们在海外作了很多布局。
唐宁:过去3年,我们在全球范围内投资金融科技。我们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理念,就是通过运用科技金融,更好地帮助中小微企业,帮助个人消费者,帮助农户。经过3年的努力,我们已经成为美国最为活跃的金融科技投资人,至今一共投资了30家金融科技企业。
与此同时,我们也布局非洲。中非合作论坛刚刚胜利落幕,我们对非洲也非常感兴趣,旗下的新金融产业投资基金在非洲投了“一个半”企业,即有一个企业是在非洲做保险科技,另一家企业有一半的业务在非洲。但是,我们对非洲的布局很审慎,因为过程较长,所以我们用了另外的投资方式——引进优秀的非洲的实习生来到我们的团队之中,从事投资和业务。我们认为经过未来多年的发展,这批同学一定是非洲大陆的栋梁,为我们开展非洲的业务打下很好基础。
周逵:今天的市场环境充满不确定性,各种急遽性变化。但不变的是需求一直在持续发展,技术持续更新进步,还有一个不变的是中国在全球的地位,虽然有一点点起伏,但还是非常稳健。我们就投资这些“确定性”好了。
红杉中国90%以上都是投资中国,因为中国的需求最旺盛;另外集中在技术进步的方向,看看技术进步会改变或者改善什么东西。不是说所有的钱我们都可以赚,我们看中国的相对优势,比如过去几十年积累的制造基础,形成的全球竞争力;比如说无线互联网应用发展,中国的通讯基站是全球的一半,中国移动支付的规模是美国的50倍,当这些应用走到全球去的时候,是有竞争力的,我们希望投资中国的优势发展到世界各地去。光是这三点,我们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倪正东:我们把目光拉回到中国,你们觉得今年或未来的三年之内中国最大的机遇在哪里?
陈爽:作为一个具有中国背景的私募股权管理人,我们更多还是关注中国市场。虽然我们在美国投了机械制造业企业,但最终还是会拿回到中国。表面上我们是投资美国,但实际上真正得益还是中国。
目前国际上的很多的投资机构要配置亚洲资产,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怕未来在资产整合当中会踏空,而在放眼亚洲还是投资中国,所以你看中国还是引进外资第二大的国家。虽然目前有各种各样的担忧,但是真正有吸引力的地方还是中国市场。因为这里有经济结构调整所带来的机会,还有产业升级所带来的机会。
倪泽望:我们国家无论是今后三年还是更长一段时间都是充满机会的。我们关注更多的是硬科技,代表未来的一些产业。在目前经济相对低迷的情况下,这些领域又有了一些新的机会。所以,大家心态都要调正。现在大家发现二级市场比一级市场更便宜,甚至很多人觉得直接到股票市场去买会更便宜,这说明二级市场很多企业很优质,价格也很好,反而一级市场的估值还没有降下来。对于创投行业,今年明年甚至后年都会比较困难,所以大家要理智对待这个相对低迷的时期。
唐宁:我们的策略是与中国市场上最顶尖的投资机构合作,我们始终是把资源配置到那些最能够创造价值的机构。正如过去,我们把母基金配置到真格基金,我们也是愉悦资本的投资者。我们的投资者,过去比较习惯于短线、固收的投资机会,对于创投这样“十年磨一剑”的行业不是很熟悉。所以我们要对投资者教育,把中国高净值、超高净值的个人和机构对于新经济的兴趣调动起来。
周逵:中国现在各行各业都出现了非常牛的企业,我们可以做的第一件事是欣赏和理解这些最好的企业,投资他们还没做好的事,也可投资这些企业做好的事情基础上的新商机,比如“三通一达”把物流做到这么高的效率,意味着更多供应链的企业可能能赚钱了,这个是第二类的机会。至于第三类,过去基本上都是争夺用户的战争,所有的争斗都在抢用户,但争来的用户要的还是要服务效率,所以第三类是中国2B企业的机会,帮助中国企业提升效率。第四类是在互联网大潮中,大家都暴露在信息风险之下,一个商机诞生了,就是安全。从信息安全到应用安全,到人身安全、到公共安全,安全是一个刚需,但这个刚需没有被商业化,这点我们已经做了不少工作。
倪正东:大家都是这个行业的领袖领军人物,在当前的情况下,能否给我们行业提三点基于政策方面建议?
周逵:政策是我们做事情的一个环境,鼓励的声音若突然中断时,大家容易产生更多对未来的顾虑,希望政策上层要尽快清晰。
唐宁:我的建议是,我们的政策引导需要把整个市场参与的各方往长线上去引。因为很多事情的确是急短线,短线不得,再急长线,长线短线兼得。如果我们过度单一维度,而不是看十年的话,很多政策导向、发力点可能会有误区。具体到微观层面,每一个企业家、投资人都要去问自己这个问题,选择了一个短期的决策,你们就要告诉自己做这个决策的时候是放弃了一些长期正确的维度,当形势转好的时候我马上要修正它,还是要回归长线的事情上,我觉得这种思维非常非常重要。
周逵:我觉得政策未必会持续十年,但是我们对未来的判断要看十年,尤其是我们在做重要决定的时候。
倪泽望:归根到底,咱们的政策首先要可预期,哪怕是最坏的政策也要让我们可预期,这样市场才会调整,这条路走不通我就走其他的路。政策要经过反复的博弈,政策出台前希望不断地听取行业的意见,不断地听取当事人的意见,甚至对立面的意见。
现在的监管,说实话是很辛苦,或者疲于奔命。政府部门或者行业部门没有办法做到位,最后发现防不胜防,打了无数个补丁。这点或许可以借鉴海关的做法,推出白名单,信誉好的企业可以免检过关,一旦抽查发现你有问题,你会被罚得很惨。如今涉及到投资管理和财富管理的都不让注册了,这个没有必要,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骗子,这不现实,也不是实事求是,所以我们的监管要提高效率,要有白名单制度。
陈爽:香港的监管部门对我们是飞行检查,每年突然之间通知你,我要来你这里做检查了,时间不告诉你,一般都是抽查,我们从来就看不见监管部门,它离我们很远又离我们很近,让我们心生畏惧,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如果你自己的行为不检点,牌照就可能被剥夺。
另外,我们说句良心话,政府对我们太好了,政策一直在出台,不断地照顾着我们。我觉得把企业的主体、把市场的主体交还给市场,这样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倪正东:如今看到创投变成一个有一定规模的行业,确实不容易。假设当年不允许外资投资互联网,就不会有阿里巴巴、腾讯这样的公司;假如没有中国的创业板,中国的市场还会被外资创投主导,因为十几年都是外资创投主导,到了创业板的时候人民币基金兴起。到了今天,如果我们机构注册都变成了问题,这就是一个大的问题。所以,我们共同呼吁相关政策的制定部门,多听听行业的声音,多站在中国的未来角度来支持创业,支持创投。
最后,请各位从一个投资人的角度送给西安一句话。
陈爽:我们希望看到,在中国传统文化积淀最深的城市,能够焕发创业创新创投的活力。
倪泽望:西安,王者归来。
唐宁:西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是对于创投的重视和专业,我想有了这种重视和专业,西安政府一定能够给下一阶段的创新创业创投提供更好的服务。
周逵:西安是一个旅游城市,我去年全家带朋友一家到西安来旅游,这是身临其境的消费。我祝愿西安能够把旅游之外,更多优秀的产品和服务,卖到全国和全球去。
倪正东:西安速度我们喜欢,我们到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