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大的特色就是一句话,免费的贝恩咨询+贝恩资本。这件事我们坚持了七年,七年前市场上没人这么做,七年后做这件事的人也不多。”近日,嘉御基金创始合伙人卫哲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说。
那天的采访在嘉御基金位于上海浦东的办公室进行,与室内精致的欧式装修风格相衬,卫哲本人西装笔挺、举止绅士。无论面对什么话题,他总能从容而富有逻辑性地谈出观点。
卫哲的表述时常是精辟入骨,让人回味无穷。比如他用“看好、看懂、帮得上忙”来概括嘉御基金在筛选判断项目时的标准;用“绝对耐用、相对耐用、相对快消、绝对快消”四个词,对消费市场进行条分缕析的解读;用“广深高速”四个字来勉励创业者,不仅要注意创业的广度和速度,也需注意技术高度和行业深度。
这样训练有素的总结表达能力,与卫哲多年的投行和外企高管职业经历不无关系。在职业生涯的上半场,他有着令人艳羡的履历表。23岁成为“中国证券教父”管金生的秘书、32岁成为最年轻的世界500强中国区总裁,36岁应马云之邀担任阿里巴巴B2B总裁和集团执行副总裁,后成为阿里巴巴的CEO。
2011年由于阿里售假风波,卫哲引咎辞职。刚过不惑之年的他,走出人生的“高光时刻”,转换轨道成立了嘉御基金。如今七年过去,嘉御基金交出了一份可圈可点的成绩单。
据了解,目前嘉御基金管理着两期美元基金及两期人民币基金,管理资产总额超过100亿元人民币,其中人民币基金设立在东沙湖基金小镇。嘉御基金连续七年的净收益率超过20%,总计所投的43个项目中,有91无线、中农网等10个项目通过并购退出,江南布衣、精锐教育、微贷网等5个项目实现上市。同时,嘉御基金还投资了京东金融、房多多、安克创新等项目。
卫哲在多种不同的场合都提过,嘉御基金要做贝恩咨询和贝恩资本的联合体。不过他对记者透露,其实嘉御基金模式最初是受美国知名私募股权投资基金CD&R(Clayton, Dubilier & Rice,创立于1978年,是全球最古老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之一)的启发。在卫哲任百安居中国区总裁期间,CD&R团队曾找到他,打算邀请其加入,帮助拓展中国市场。
这家基金的独特之处在于,团队中有50%的财务投资合伙人和50%的企业运营咨询合伙人,基金旨在通过运营,帮助被投企业提升价值。它更让卫哲心动的地方在于,像杰克·韦尔奇这样从通用电气退下来的CEO,也是基金的合伙人。
但卫哲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加入阿里巴巴。“我的一位朋友给了我很好的建议,他说如果你再不去做互联网,就太老了;如果你现在去做投资,还太年轻了。”卫哲解释说。
五年后,卫哲离开阿里巴巴,CD&R团队在他心里埋下的种子却逐渐发芽,这即是嘉御基金模式的雏形。但由于CD&R在中国的知名度并不高,所以卫哲更形象地将称之为“免费的贝恩咨询+贝恩资本”。
卫哲强调,这项咨询服务是免费的,同时是咨询在前、资本在后。虽然很多基金都会为被投企业提供投后增值服务,但嘉御基金把这项服务放在了投前。其自建团队为企业提供战略和运营咨询服务,然后再从中选取合适企业进行投资。
“我原来在普华永道也做过咨询业务,当时经常有企业家问我,卫先生,你这个主意靠谱吗?如果让你拿钱,会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干?现在我就盼着企业家说这句话,然后我说愿意,就等着你给我这个机会。”卫哲说。
嘉御基金在立项决策后,每年会为约十五个项目主动提供咨询服务,咨询模块包括销售和营销、人力资源和组织发展、业务模式升级和战略定位等。咨询服务后,有大概50%的项目能够转化为嘉御基金的被投企业。在嘉御基金的投资组合中,已经有80%的项目是嘉御基金为企业提供免费咨询时,创造出来的投资机会。
卫哲介绍说,这其中的交易机会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企业早已实现盈利,现金流很好,但从未进行过融资。嘉御基金进入后,对企业进行大A轮投资。
比如从亚马逊上崛起的消费电子品牌安克创新,公司在创业第二年就实现了盈利,2017年已经有几十亿的收入和几亿元的利润。嘉御基金通过免费咨询,创造机会对其进行了投资,彼此间继而形成更为稳定的长期合作关系。
第二类是,嘉御基金帮助集团公司分拆业务后,对分拆子公司进行投资。比如嘉御基金曾投资从网龙游戏中分拆出来的91无线,从海信电子集团中分拆出来的海信宽带多媒体等。
第三类是,企业有过融资经历,嘉御基金在做咨询过程中又对企业进行了C+轮、D+轮的投资。比如精锐教育在获得高盛、凯雷的投资后,由嘉御基金从去年4月到6月份提供了三个月的咨询服务。获得创始人的认可之后,嘉御基金以跟上一轮估值差不多的价格,在11月份对精锐教育进行了加轮投资。今年3月份,精锐教育已经在美国上市。
由于嘉御基金所投80%的项目都是暂时不在融资状态的企业,其它基金很难覆盖。这一方面降低了机构间的竞争强度,一方面也帮助LP分散了投资风险。
虽然这七年里,嘉御基金有一以贯之的核心打法。但卫哲坦言,嘉御基金也曾走过两段弯路。
第一段弯路是在基金成立的前三年,团队纠结于到底是只投好项目,还是也同时翻转资质比较差的项目。因为差项目可以让基金在估值比较低时进入,翻转成功后带来的回报更高。
但团队后来发现,翻转差项目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而且如果基金所占股比太小,对项目的影响力和控制权也有限。于是嘉御基金从2014年开始,决定只投好项目,做锦上添花的事。
第二段弯路是在2014-2015年,当时的嘉御基金也曾有过投资阶段前移的想法。但后来团队发现,一方面早期企业的规模较小,并不适用于嘉御基金所提炼的对大中型企业的管理方式。另一方面,早期企业所需投资额较小,嘉御基金投入大量资源帮助公司成长,反而得不偿失。
由此在2016年以后,嘉御基金重新确立专注成长期PE投资。“2016年以后所投的项目,是全都让我睡得着的。”卫哲说。
除了在投资阶段上有所专注,嘉御基金在投资行业上也有明确划分,只聚焦于互联网、新渠道、能被互联网提升的消费品牌、能被互联网提升的B2B等合伙人以前从事过的行业。嘉御基金会基于对经济周期、行业周期的判断,在不同阶段改变不同领域的投资配比。
“我在硅谷见过一家私募基金VMG Partners,它在周围基金主要投科技项目的环境下,耐心地做消费投资,最终获得的投资收益率比投科技的同行还要高。”卫哲说,他希望嘉御基金也成为这样的一只专业型基金。
嘉御基金的这种专注,也让其更容易获得美元LP的认可。相较而言,国内很多综合性跨阶段的人民币基金,从业绩角度来说表现很不错,但若想转型募美元基金却并不容易得到LP的青睐。
“美元LP倾向于选择专业型基金,同时也更强调基金中后台的运营合规。所以很多人民币基金管理团队想募美元基金很难,我们是从美元基金起家后来募的人民币基金,会相对容易些。”卫哲说。比如美元LP有飞行临检的习惯,会提前一天通知GP,第二天就来到办公室,抽查GP的中后台文件。
有次,嘉御基金在飞行临检中,有个非常小的问题被美元LP指了出来。嘉御基金的档案和服务器在一块,美元LP要求团队做到严格分开,以防出现漏水后档案和服务器同时损坏的情况。同时,他们要求嘉御基金对所有股权权证和重要文件保留三份备份,即电子备份、纸制备份和第三方的银行备份。这种严格的管理要求,对人民币基金管理团队来说并不多见。
从曾经的最牛职业经理人到现在的百亿规模基金掌门人,卫哲畅想,如果未来不做投资,自己的梦想是像母亲一样成为一名教师。但坦白讲,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一方面,卫哲已经在各大商学院担任老师。另一方面,他正在用过往的经验和教训,影响着越来越多嘉御基金所咨询、投资的企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