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互联网的发展必须坚持共生共赢的“宽平台”，破除零和博弈的“窄平台”规则，走去中心化的开放之路。发展的主体应该是产业自身，互联网企业更多将是与传统产业领域的竞争优势形成有效互补，以少数股权投资或战略合作等方式融入其中，做传统产业转型的数字化助手，并推动跨企业、跨行业、跨市场、跨国界的产业协同和资源优化配置，共同打造一个繁荣共享的“数字生态共同体”。
作者：司晓、吴绪亮
来源：《清华管理评论》2019年4月刊
如果我们将互联网的价值仅仅局限于连接技术，那么可能就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互联网连接技术迅速扩散进经济生活很多方面，确实造就了数不清的财富英雄，但这实际上还仅仅只是互联网经济这场百年难遇之大戏的序曲，更为宏大的场景正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
互联网通过连接形成了两大方面的技术能力：一种是连接本身的能力，我们将其界定为“连接技术”，它的价值主要体现在通过连接实现信息提供和匹配；另一种则是在连接所产生的数据信息基础上进一步衍生出来的各种新的通用技术，目前阶段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为其典型代表，因此我们暂且称之为“ABC技术”（ABC，Artificial Intelligence、Big Data、Cloud Computing）。
如果我们将互联网发展分为上下两个半场，那么可以说，上半场所依赖的技术能力主要为连接技术，它有力地推动了消费互联网领域的蓬勃发展。而随着技术能力迭代和资源要素禀赋相对价格的变动，下半场无疑将会成为ABC技术的广阔舞台，产业互联网的春风正向我们扑面而来。
如果细细体味零售业近二十年来的变化历程，一个明显可以感知到的趋势是，连接技术在其中发挥的价值在慢慢回归至均衡位置，而ABC技术的重要性正呈现快速上升的势头。ABC技术一方面通过对消费者的线上线下数据整合分析来继续实现需求匹配和提升的价值，这依然会是互联网企业近期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力重点。比如，门店管理优化方面，通过室内定位技术及图像热力图技术进行客流统计、以面部和情绪识别技术及行为和视觉追踪技术进行顾客分析、通过标签和射频技术及图像识别技术检测商品状态、利用智能终端技术和前置仓自动分拣有效提升店铺运营等等。而消费者体验提升方面，通过虚拟试用、智能导购、活动橱窗吸引消费者兴趣的技术应用，利用自助结算、室内导航、智能购物车、智能推荐、无人便利店和智能货柜可以大大节约消费者的时间。
但另一方面，ABC技术应用重心将逐步从下游延伸至上游，从需求侧贯通至供给侧，通过“人-货-场”的数据整合分析来提升整个产业链的生产效率，这会是未来零售业数字化变革的主导方向。可以预见，未来零售产业链的每一个链条都将以数据的方式存在，研发设计、原料采购、生产制造、物流仓储、批发零售、售后服务、资金流转等各个环节都将逐渐融入ABC技术平台，实现商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的一体化运作，使市场、行业、企业、个人联结在一起，最终实现以消费者为中心的零售业务完整生态构建。
从零售产业的案例可以看出，ABC技术在产业互联网领域目前的应用更多还是体现在需求侧。实际上，不仅零售产业如此，目前互联网公司切入产业互联网比较成功的领域，主要都还是在需求侧发力。比如，对于零售、教育、旅游、政府等等行业领域来说，高频且分散的需求信息是其发展所面临的痛点，因此成为目前ABC技术发力的产业互联网主战场。但是，如同零售产业正在发生的变化一样，数字化资源将通过各种形式源源不断渗透进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ABC技术在产业互联网领域应用的重心将逐步从下游延伸至上游，从需求侧贯通至供给侧，价值贡献则将从过度依赖需求侧升级至需求提升与供给效率改进并重，这是产业互联网未来演进的方向。在这方面，以腾讯为例，其围绕量子计算、AI、5G等领域建立前沿实验室，充分利用公众号、小程序、移动支付、社交广告、企业微信、人工智能、云计算以及安全能力等等数字化工具，正在民生政务、生活消费、生产服务、生命健康和生态环保等五大领域持续发力。
其中，汽车与医疗两个产业领域的探索尤为典型。汽车制造方面，由汽车厂商、车载软硬件提供商、网络运营商、内容提供商以及服务提供商等主体构成的巨大交互车联网生态圈，将为用户提供完整和全面的智慧出行服务。在此驱动下，人与车、车与环境、造车与用车之间的信息割裂将成为历史，汽车生产厂商的经营模式正在面临着急剧变革，过去单纯的生产制造企业正朝着生产与服务提供商的方向转变，未来甚至会延伸到出行服务。而智慧医疗方面，目前中国医院数字化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数据标准化、系统集成是智慧医疗的关键突破点。腾讯与科技部携手建设医疗影像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开放创新平台，从创新创业、全产业链合作、学术科研、惠普公益四个维度驱动合作和创新，在“AI+医学”上致力打造“筛查、诊断、治疗、康复”等全流程的医疗解决方案，打造诊疗AI全流程的产品。未来在全面建立医疗机构的数字化管理流程和医患数据库后，以影像识别、语音识别等为典型代表的医疗ABC技术将会利用数据整合产业链上下游，帮助医院运营效率和医疗科技水平的提升。由此可见，与消费互联网主要连接人与人、人与信息、人与商品和服务不同的是，产业互联网主要连接的是每个细分领域所特有的行业“诀窍”（Know-how）。如何打通ACB技术与各个产业场景之间的壁垒将是产业互联网发展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而“药方”就在于熊彼特所界定的“新组合”式创新。概况起来，从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的演进规律如图1所示。
从线上到线下，从终端到云端，从市场到政府，从服务业到工业和农业，ABC技术正在不断融入社会资源配置的神经中枢与角角落落。站在这个新时代的门槛上，一个值得思考的话题是，消费互联网领域出现了很多赢者通吃和跨行业颠覆式创新的现象，产业互联网是否还会延续消费互联网的发展模式？随着连接技术与ABC技术在各个细分产业链中所起作用的不断调整，互联网企业及其通用技术在产业互联网各个细分市场中的价值贡献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一方面，互联网行业的总体贡献将随着产业互联网的蓬勃发展而成倍增加，另一方面，在成千上万的细分产业市场中，互联网将很难再出现所向披靡的跨界颠覆式场景，也不可能通过投资控股等方式全部加以控制。因此，产业互联网的发展必须坚持共生共赢的“宽平台”，破除零和博弈的“窄平台”规则，走“去中心化”的开放之路。发展的主体应该是产业自身，互联网企业更多将是与传统产业领域的竞争优势形成有效互补，以少数股权投资或战略合作等方式融入其中，成为传统产业和公共服务机构转型升级的数字化助手，做好连接器、工具箱和生态共建者，推动跨企业、跨行业、跨市场、跨国界的产业协同和资源优化配置，共同打造一个繁荣共享的“数字生态共同体”。
